荣华月饼。资料图

核心提示： 2012年4月9日，本网发表《14年粤港"荣华"月饼商标纠纷迎最后对决最高法近期再审》，报道详述两家荣华之间多年宿怨。日前，多名知识产权法学界专家对此案是非曲直重掀热议：专家们一致认为香港荣华公司的“荣华月饼”完全符合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称的条件，并再次强调商标规范使用的重要性。 

　　随最高人民法院做出对香港荣华饼家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香港荣华）和东莞荣华饼家有限公司（东莞荣华）诉中山市今明公司等侵犯商标权及不正当竞争案的再审裁定并决定提审该案，由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带来的短暂平静被打破，消停了近两年的两个“荣华”商标及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称纠纷再次燃起烽烟。 

　　2012年4月8日，在主题为《知名商品特有名称及商标法律保护》的研讨会中，此案例被作为标本详细分析。与会专家为有六十余年历史的香港荣华公司深感冤屈的同时，一致认为香港荣华公司的“荣华月饼”完全符合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称的条件；在强调商标规范使用的至关重要性的同时，也指出了围绕荣华商标22年的纠缠、14年的官司较量背后，交错着的是复杂的法律、商业道德和历史问题，专家们认为涉及商标的纠纷，并非只有通过诉讼解决，还可通过协商解决，实际上，通过协商解决可能更好。 

　　认定“荣华月饼”为知名商品特有名称是否适当 

　　深入研究围绕荣华商标和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称14年之久的纠纷之根源，关键在于“认定香港荣华月饼为知名商品特有名称是否适当”。对此，广东顺德法院在1997年就做出了认定，广东省高院对香港荣华公司诉中山今明公司商标侵权和不正当竞争案的终审判决也再次予以了明确的肯定：香港“荣华月饼”认定为知名商品特的有名称。此终审判决也得到了北京大学知识产权法教授陈美章、原国家商标局副局长欧万雄、上海大学知识产权学院陶鑫良教授等人的一致认可，他们认为香港“荣华月饼”确实可以认定为是一个“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称，没有再讨论的必要。 

　　陈美章教授还特别强调说： “知名”商品和“驰名”商标都是用出来的，不是先天就有的，一定是在使用过程中越来越有名的。虽然“荣华月饼”这四个字没有注册商标，但它已经使用了63年了，在它使用的过程中无论销售时间、区域、销售额、销售对象，还有为此宣传的时间程度和地域及受保护的记录和获得的声誉等根据这些因素综合判断，香港“荣华月饼”确实可以认定为是“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称。 

　　“荣华月饼”受法律保护的依据 

　　作为知名商品特有名称，“荣华月饼”作为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称在我国受到法律保护的依据是什么？是适用《商标法》还是适用《反不正当竞争法》进行保护？与会专家对此各抒己见。 

　　陶鑫良教授认为，此案从公权力和私权力的综合情况考虑，一定要在《反不正当竞争法》的范围内考量。而中国政法大学教授张楚表示，在处理一些商标纠纷的时候，从《商标法》和《反不正当竞争法》的关系看的确有一些权利冲突的情况出现，但无论从《反不正当竞争法》还是从《商标法》来讲，先“使用”都是获得正当知识产权权利的途径。因此，“荣华月饼”无论依据《反不正当竞争法》产生权利，还是依据《商标法》获得权利，都应该给予保护。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博士生导师、著名的知识产权教授吴汉东认为：围绕“荣华”两字，应该有两项并行不悖的知识产权：一项就是简体中文字带圈的“荣华”商标和“荣华月”注册商标的 ；另一项就是是受《反不正当竞争法》保护的的“荣华月饼”知名商品特有名称。在双方当事人规范使用注册商标和特有名称的情况下，两项权利并行不悖，互不干涉。但如果有一方当事人不能规范、正当诚信地使用自己的注册商标或者是特有名称，就有可能损害和侵犯对方的正当权益。

知名商品特有名称与注册商标并存与规范使用 

　　“荣华月饼”作为知名特有名称，是否可以与带有“荣华”简体文字字样的商标并存？对此，原国家商标局副局长欧万雄建议，简体荣华商标所有人规范使用其注册商标，即在月饼商品上使用简体荣华字加圆圈构成的商标，月饼两字另起一行，或者使用“荣华月”，的商标可以表现为“荣华月”+月饼；香港荣华公司地处香港，其法定使用中文繁体字，故其手写的“荣华月饼”四字横排，如果是这样规范使用，相关的消费者不会产生混淆，两者是完全可以区别的。 

　　陶鑫良教授认为：知名商品特有名称与注册商标都是商业标识，主要有两个区别作用：第一，区别商品来源；第二，区别商品经营者。实际上对消费者来讲，商品来源和商品经营者是一回事。带有荣华字体的商标与“荣华月饼”两者是否可以并存，首先应看两者相互间会不会产生混淆，若不会造成混淆，二者可以并存。而商业标识的权利通过两个路径获得：一个是简单履行注册手续便能获得的注册商标专用权；另外一个是使用过程中产生商誉所带来权益，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称就属于这种类型的权利这两种权利在并存的情况如何依法协调是最大问题，不能简单的说注册优先，或者说使用优先，关键在于使用过程中两者是否会造成混淆。具体到本案的特定情况，如果双方各自规范使用商标和特有名称，构成近似是不容易的，也不会造成混淆，因此“荣华月饼”与带有荣华字样的商标是可以并存的。 

　　应从法律、道德、历史三角度具体分析 

　　谈及此案的法律问题，北京大学知识产权学院院长张平教授认为：《商标法》的本质和精神是禁止仿冒、假冒，禁止搭车，禁止淡化，其宗旨是构建一个良好的市场竞争秩序和诚实信用的经营环境。《商标法》的社会功能就是维护正当的社会竞争秩序，无论是法院判断商标侵权的时候，还是商标行政机关进行商标确权时，应该本着真正保护的精神来谈，不应该仅仅教条的依据认定注册，不是注册了一个商标就享有绝对的权利，商标的排他权是受到许多限制的。 

　　著名的科技法专家、品牌保护专家段瑞春认为，商业经营除了符合法律规定，还要遵循商业道德，道德规则标准应该高于法律标准。“要按照竞争规则来进行合法竞争。这涉及到著名品牌的问题，品牌是营销学的概念，对品牌来讲很大部分应该通过商业道德、商业规则来规范。外国对待知名商品、品牌出现纠纷的解决方法是：第一是企业温馨提示（委婉地像假冒企业发主警告函），第二是行业协会公示，第三是行业协会谴责，最后才是协商解决或司法解决。” 

　　原国家商标局副局长欧万雄则说：粤港两地由于地域原因，人员往来方便，相互了解也较方便，出现一些知识产权纠纷在所难免，但这一纠纷历时22年，确实发人深思，一定要从历史角度来全面思考。 

　　欧万雄介绍说：1951年，香港在内地申请注册商标仅有2件，1952年申请注册仅有1件，此后香港地区企业终止在大陆申请注册商标。29年后，即改革开放后的1981年香港企业重新开始在内地申请商标注册，每年都在递增虽然但注册量依然不大。1996年底，香港地区在大陆共申请商标注册累计12016件；香港回归后至2010年底，这个数字累计达到76000多件。香港荣华公司1994年在东莞成立合资公司，说明香港企业对内地有一个认识过程，是可以理解的。 

　　原中国社会科学知识产权中心副主任、知识产权专家李顺德教授认为，此案要放在历史的角度考察，“荣华月饼”作为知名商品特有名称出现很早，使用时间很长，远远长于作为商标注册的荣华简体字带圆圈的商标，应该看到这样一个历史，才能公正的解决纠纷 

"荣华月饼"诉讼双方最高法院辩理 纠纷已持续4635天

　　由最高人民法院提审的“荣华月饼”知名商品特有名称及商标侵权不正当竞争纠纷一案近日开庭审理,本网记者以公民身份旁听。截止开庭当日,“荣华月饼”纠纷已持续152个月共4635天。　

　　5月17日上午,最高人民法院第六法庭,诉讼双方围绕法庭归纳的两个辩论焦点: “荣华月饼”是否享有知名商品特有名称的权利”;“中山市今明公司以及苏国荣的顺德荣华公司是否构成对香港荣华的不正当竞争”展开质证和辩论。(记者注:2006年,香港荣华、东莞荣华曾以中山今明公司生产、销售的“荣华月饼”包装装潢侵犯了自己“花好月圆”注册商标、涉嫌不正当竞争为由向法院提起诉讼,苏国荣与顺德荣华作为第三人参加诉讼)。　

　　顺德荣华的委托代理人董宜东律师说,“荣华月饼”不构成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称。他解释说:认定知名商品特有名称的基本前提,是使用要合法,但香港荣华一直没有合法注册荣华商标,是侵权使用。　

　　对此,香港荣华委托代理人温旭律师针锋相对:“香港荣华对‘荣华月饼’的使用是作为商品名称在使用,与对方的简体荣华商标不一致,并且早在1997年苏国荣获得受让商标前,‘荣华月饼’称谓就已经使用”。　

　　温旭特别提及香港荣华1995年和1996年连续两年独家冠名,赞助世界女排大奖赛和世界羽毛球精英赛等重大体育赛事,并说其“荣华”商誉由此在国内拓展开来。　

　　顺德荣华的另一代理人刘春田教授表示:荣华商标具有绝对权利,经政府行政部门审批获得;香港荣华是经过使用产生的相对权利,相对权利产生的权利没有资格挑战绝对权利。　

　　对此说法,东莞荣华的代理人马东晓律师回应说:“虽然简体荣华商标具有绝对权利,但香港荣华拥有‘花好月圆’图形商标也具有绝对权利。”　

　　温旭律师回应顺德荣华委托代理人时提出,注册商标是应该受到法律的保护,但前提是必须规范使用,如不规范使用则不受保护。顺德荣华既然有自己的商标,为何在取得商标后一直模仿香港荣华“荣华月饼”的铁盒形状、设计图案,不按照规范使用自己商标,非要跟香港荣华的一样?　

　　香港荣华的另一委托代理人陈建民阐述了如下辩论意见:荣华商标不是简单的文字商标,而是由一个变形的简体“荣华”汉字加圆圈组成的图文商标,而“荣华月饼”是横排的繁体字,通过长期的使用,已经形成自己的特点,即香港特有的中文繁体字、横式排列,与月饼共同使用等。苏国荣受让的荣华简体带圈商标在2000年前没有使用过,即使在2000年后使用,其与繁体字的荣华月饼完全具有区别的特质,形成各自的指代关联性,如果各自规范使用,不会发生混淆。　

　　庭审结束前,主审法官当庭询问双方有无调解可能。香港荣华表示,纠纷这么多年来,香港荣华一直积极寻求调解,但调解需要有前提,那就是双方各自规范使用包装装潢和商标,即,如果顺德荣华不使用香港荣华公司的注册商标“花好月圆”及包装图案,在各自规范使用“繁体字荣华月饼”及简体字荣华带圈并能区分双方商品的情形下可以接受调解。　

　　苏国荣则表示,如果香港荣华与东莞荣华坚持侵权使用荣华商标,无法调解。　

　　经过一个上午的庭审,合议庭宣布休庭。　

消息来源：检察日报